27.2.22

把侵略戰爭當作家庭糾紛? 馬嶽

把侵略戰爭當作家庭糾紛?

馬嶽    27/02/2022




    俄羅斯侵略烏克蘭,令我想起在漫長無止境的居什麼都抗疫的日子裏,看過兩本有關烏克蘭和俄羅斯歷史關係的書,可以介紹給大家參考。


    第一本是Timothy Snyder(是的,就是寫On Tyranny的史拉達)寫的《往非自由之路》(The Road to Unfreedom),書中用不同角度縷述普京治下的俄羅斯,以及和歐美的關係。史拉達書中早預言普京會入侵烏克蘭,因為普京近10年來一直採納沙俄末年哲學家伊言(Ivan Ilyin)有關大俄羅斯文化的論述,把俄羅斯文明描述為世界上獨特的偉大文明,而斯拉夫地區的不少「民族」都只是俄羅斯文明的支流而已,一直在國內努力用各種「假歷史」為人民洗腦,為侵略烏克蘭鋪路。


基輔歷史遠比莫斯科悠久


    俄羅斯國內人民近10年來在官方傳媒收到的政治宣傳,就是大家近日耳熟能詳的「烏克蘭自古以來是俄羅斯的領土」。官方論述用當年Rus王國在公元9世紀已統治基輔,來證明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本是兄弟,是一個民族的兩宗,以及烏克蘭屬於俄羅斯。史拉達指出這樣魚目混珠無疑相當離譜,因為當年的Rus王國和後來的Russia沒有任何關係,而是一個發源於瑞典的維京人建立的王國,領土由現今波羅的海地帶南至基輔,與俄羅斯人沒有半點關係。


    西方歷史學家一般以12世紀中葉為莫斯科建城之始,而基輔則是早在5世紀建城,在1982年(蘇聯治下)曾經慶祝建城1500周年。基輔歷史遠比莫斯科悠久,在10世紀時已是數萬人居住的東歐的大城和歐亞貿易的中轉站之一,這就是大家最近在網上看到的那兩套圖片(即10世紀時基輔是大城,莫斯科還只是樹林)的思想來源了。到13世紀拔都西征將基輔燒成平地,現在屬烏克蘭的疆土大部分由立陶宛公國(Grand Duchy of Lithuania)統治(想像一下「烏克蘭自古以來是立陶宛的領土」),其後幾百年基輔都和莫斯科沒有什麼政治聯繫,直至17世紀俄國才統治基輔,不會「自古以來是俄羅斯的領土」。




怵目驚心的大饑荒


    第二本是Anne Applebaum寫的《紅色飢荒》(Red Famine),是關於烏克蘭上世紀30年代大饑荒。作為曾拿過普立茲獎的記者和歷史學家,她揭露的內容就算對蘇聯和東歐歷史有一定歷史認識的人來說,仍是怵目驚心的。


    Applebaum蒐集了極多資料證明30年代烏克蘭的饑荒,不是天災而是人禍。烏克蘭一直是蘇聯的糧倉,之所以二次大戰時納粹德軍三路進攻蘇聯,南路直指烏克蘭,目的就是奪取糧倉,而蘇軍誓死抵抗令雙方均死傷慘重。但這糧倉當年竟然大饑荒,蘇聯其他地區的糧食短缺反而沒有那麼嚴重,是政策失誤也是政治決定。


     斯大林由1929年開始農業集體化,糧食從集體農莊強制上繳,目的是把糧食運到城市供應工人以支援快速工業化(這基本上是蘇聯經濟模式的重點策略之一),但不久便已發覺各地產糧遠不及指標(有不同因素:包括農民的工作誘因不足等),但中央仍然要地方交足糧食指標,地方官員於是盡量壓榨,用各種暴力手段(例如私藏糧食可被告以反黨等罪行而處死)、收買地方人士告密(這些告密者自己反而可能先佔甜頭吃得飽)等,逼令農民交出所有糧食,不少農民連口糧也要交出而出現大規模饑荒,由1931年起陸續有農民餓死,到後來農民連種子也要上繳(即「穀種都冇得食」),結果下一年沒有種子播種再耕種。


     Applebaum的研究顯示蘇共高層一直對烏克蘭糧荒有一定掌握,但沒有放寬政策和指標,也沒有從其他地區運糧以接濟,覺得這是烏克蘭人抵制反抗的結果。作者認為斯大林一直對烏克蘭民族主義心存疑忌,藉此打擊烏克蘭及減少其人口。(因此她的書的副題叫「斯大林對烏之戰」(Stalin's War on Ukraine)。作者估計在1931至33年間,烏克蘭饑荒共餓死500萬人,一代民族精英就此被消滅。


    烏克蘭的大饑荒,在蘇聯官方歷史是一片空白,甚至禁止人民談論,只能靠倖存者口耳相傳、流亡者的紀錄,和後來研究者的補充,至1980年代開始有不同的資料庫和紀錄片出現。西方當年反而因為西方傳媒報道而略知真相(英國記者Gareth Jones報道的經過,2019年被拍成電影Mr. Jones,港譯《新聞守護者》,鍾斯在1935年在中國東北被暗殺身亡)。


     2012年曾到烏克蘭,看過一些紀念當年饑荒死難者的公墓。烏克蘭不少人認為當年饑荒以及二戰期間的大量傷亡,都是蘇共因要打擊烏克蘭民族主義而刻意造成,是民族深刻的災難。到今天,俄羅斯政府的官方態度還是否認當年大饑荒有發生,認為是烏克蘭人的炒作。


    兩本書的寫作方法和觀感很不同,但加起來的總結是:說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是兄弟或一家人,實在是錯得不能再錯,把侵略戰爭當作是家庭糾紛兄弟不和,那真是毫不美麗的誤會。

令人泄氣的世界 亞然

開門讀書:令人泄氣的世界


亞然     27/02/2022



    落筆時,俄羅斯開始進攻烏克蘭,首都基輔也發生爆炸。到文章見報,烏克蘭作為一個國家是否仍然存在,又或剩下多少國土,都說不準。烏克蘭政府叫國民冷靜應對,留在家裏,但更多的民眾選擇開始逃難。不管是躲在地窖等待戰火終結,還是走在沒有終點的路途上,對烏克蘭人來說,此刻是最壞的時代,前路盡是黑暗,除了絕望,一無所有。


    雖在千里之外,但仍覺忐忑,彷彿世界就像那逐漸沉人深海的鐵達尼號一樣,裂成兩半 ; 世界正在分裂,世界正在沉淪。輾轉讀一些關於烏克蘭的文章,讀到烏克蘭在蘇聯解體之後獨立的歷史。俄烏衝突固然可用地緣政治作爲分析,理解成爲冷戰後的延續,是俄羅斯和西方社會之間的角力。但更仔細地看,烏克蘭在獨立之後,經歷過幾次大型的社會運動,烏克蘭的民族身分認同慢慢成形,愈來愈多的烏克蘭人認爲自己是烏克蘭人,而不再視自己是蘇聯人、俄羅斯人。


    當本土意識開始扎根,民意隨即轉向,並通過民主制度改變政府的組成和政策的取向,意味着烏克蘭政府也如同很多的烏克蘭人一樣,跟俄羅斯愈走愈遠。但國與國之間的關係 , 分手極難,而分手之後的 「手尾 」 更是長到不得了,特别是對於關係本來就不對等、有强鄰在側的烏克蘭來説,這就像是不歸路。因着身分認同的轉變而引致無法收拾的結局,這悲劇在世界各地都在上演。今天在俄烏 ,不知他日又將在哪裏發生。今次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行動,會否觸發世界上其他潛在的危機、爲蠢蠢欲動的人壯膽?烏克蘭人身分認同的確立,最終卻面臨如此的結果,這是歷史的必然,還是無理的掠奪?

  

    疫症和戰亂,衝擊着我們。教科書裏有世界歷史,而這一切的悲劇都曾經在以往發生過,只是教科書裏,始終没有教我們如何面對這些困境。什麼是好、什麼是壞 ; 什麼是對、什麼是錯 ; 一時之間就像失語,無從面對,一場戰爭頓時令人迷惘。最近,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已去世的清華大學教授何兆武的囗述歷史《上學記》和《上班記》 ,何兆武是上一代的知識分子,專研歷史和哲學,經歷過二戰,也受過文革的禍害。未及買到新書,但讀了執筆記錄此書的文靖所寫的前言,其中一段讀後深刻,文靖這樣寫道 :


    「但其實,所謂「意義」都是後添的。包括歷史上的大事件,幾乎所有的緣由都亂成一團。只不過那些有話語權的人,為了自詡,或者痛打落水狗,才事後扒拉朳拉,挑一個最耳順的理由說給你聽 一一 然後,你就信了,因為你希望歷吏是邏輯的,揚善懲惡、圓滿的,所以你就好糊弄。」


    現實世界,之所以如此荒謬如此悲涼,不就是有一些人,爲了一些人民百姓其實毫不在乎的原因而翻天覆地,然後什麼是好壞、什麼是對錯,再由那些人去作那些人的定義,新的世界就此形成。而這個世界,真的令人泄氣。

24.2.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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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on't be upset if it's not the way you dream it'll be.

假如結果不像你夢想那樣,別難過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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