瞞報造假 百年沒變

世局解碼 : 瞞報造假 百年沒變

陳籽穎 (明報記者)   13/03/2020

西班牙流感死亡教訓 學者籲投資防疫綢繆

    世衛周三宣布新型冠狀病毒肺炎（COVID-19）為全球大流行（pandemic）。人類史上有多次疫情大流行，20世紀最大威脅是流感，其中以1918年「西班牙流感」為近代史上最致命，影響深遠。當時多國仍專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際，一場流感大流行悄然席捲全球，估計奪去5000萬至1億人的生命，為近代歷史最致命的疫症。曾撰書分析西班牙流感的英國科學記者斯平尼（Laura Spinney）接受本報訪問時指出，該場慘痛教訓促使了現代醫療系統改革，當今人口膨脹、各地連繫更加緊密，要如何避免疫情演變成全球大流行，各國應投入更多資源加強衛生系統，而非爆發時才急忙應對。

    西班牙流感起源並非西班牙，現今普遍說法是始於一戰時期西方戰線擁擠的軍營。1918年春天同盟國和協約國雙方陣營都有士兵出現新型流感病徵，尤其壕溝衛生惡劣，有利病毒傳播。雖然症狀比一般流感重，但第一波疫情不算非常嚴峻。各參戰國為免向對手暴露弱點，對疫情三緘其口。疫情同年9月進入第二波，病毒變異成更致命形態，加上一戰步入尾聲，士兵陸續返國，加速病毒散播到世界各地，就連太平洋島國及北極地區都無可倖免，直至1918年底至1919年初進入第三波疫情，死亡率有所回落，終自然消失。

全球1/3人口感染 死亡率2%

    科學家後來估計當時全球有約5億人受感染，接近是三分之一人口，死亡率約為2％至3%。當時的人對大流行認知有限，但亦明白實施隔離是預防傳染的重要方法。在疫情高峰期，各地政府紛設立隔離設施，到處都有海報呼籲民眾多洗手，市面不少人戴上口罩，情景與102年後的今日相呼應。

高齡化人口流動成挑戰

    著有Pale Rider : The Spanish Flu of 1918 and How It Changed the World（暫譯《蒼白騎士：1918年西班牙流感及其如何改變世界》）的斯平尼接受本報訪問時指出，現今疫苗及抗病毒藥物等研究先進，疾病監察及偵測系統亦大幅改善，我們比起過往較不易受傳染病侵害，但同時面對不少新挑戰。1918年，全球人口約為18億，時至今日已是4倍有多。她又指現時人口壽命延長，尤其是已發展國家，而免疫系統一般會隨年齡增長而減弱。另外，飛機在1918年只初步成形，民眾主要依賴輪船及火車，但如今民航航班頻密，病毒只需數周、甚至數天就在全球傳播。

促成改革醫療制度 重視疫苗

    經歷過西班牙流感的慘痛教訓，多國自上世紀20年代加快醫療改革，包括成立或重組衛生部、接受社會化醫療制度的概念、更重視疫苗等。斯平尼坦言難完全阻止病毒溢出，真正的課題在於如何避免疫情演變成全球大流行，各國應投入更多資源加強衛生系統，而非在爆發時才急忙應對。去年10月發表的「全球衛生安全指數」（GHS Index）報告指出，目前全球沒有國家完全準備好應對流行病。該指數以預防、檢測、應對、衛生、規範和風險6個範疇，為195個國家評分。

    斯平尼以排第51位的中國為例，指出其檢測及應對方面較出色，但預防較弱，尤其是食品安全。她認為指數有助各國認清弱點，「我們應為預防方面投資更多，因為這樣較便宜。作出相對較小的投資加強醫療系統，將有助防止我們現時看到的大規模經濟損失」。

    1918年西班牙流感爆發初期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參戰國會審查資訊。為免影響形勢，各國隱瞞出現新型流感，阻止媒體報道實况，又聲稱這與普通流感無異，終令疫情擴散全球。斯平尼認為，當年的情况本質上與現今的假消息無異，時隔102年，這個問題正以不同方式重現，成為現時妨礙抗疫的一個重要因素。

付費資訊助杜絕假消息 難實行

    斯平尼指出，要有效控制疫情，最重要是讓公眾自願響應公共衛生措施，此舉需要兩項條件，包括公眾對政府有信心及相信他們所接收的資訊。西班牙流感這場慘痛教訓，正揭示官方渠道如實公布防疫資訊的重要性。今次新冠肺炎疫情爆發，中國地方部門被質疑最初隱瞞疫情。有專家亦憂慮，美國總統特朗普在公開場合及Twitter淡化疫情的做法，例如日前在未提出合理證據下稱世衛提出的3.4%死亡率是「假數字」，或重蹈當年覆轍。

    隨互聯網出現，接收資訊途徑大增，亦令大量假消息更易在網上流傳。假消息除能令人對疫情掉以輕心，亦可引起恐慌，例如早前香港和日本等地出現廁紙短缺消息，終觸發搶購潮。斯平尼慨嘆：「假消息是免費的，或許較好的做法是付費接收資訊，但我明白這不是互聯網的生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