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語 ‧ 電影 : 記憶的剝落
四維出世 08/03/2020
一場瘟疫,把正常生活打亂,什麼才是「正常」,己經不得而知,小石頭不用上學,天天 Home Schooling,也要做 Google Classroom,每天最關心的,是找玩伴玩耍,生活彷彿變成了少年港版的《陽光燦爛的日子》,如果要為這一個空窗期,設一個時限,他寧願是永遠。香港的教育水平如何,可見一斑了。
無論如何,最近也要通過視像軟件「復課」了,初時有很多焦慮,漸漸也適應了玩法,每天關閉鏡頭,上半小時「課」,相對七個多小時鎖在校裡,也不是這麼難受。
除了玩,最忙的,還是煲卡通,新近的偶像是 Bart Simpson,理想的學校是School of Hell,噢,個別例子,不討論了,總之事件沒有可疑,少年時代,自找幽默風趣的媒體「學習」,也未嘗不可。
專上學院,也陸續的「返校」,太座亦一早化身網紅 KOL,忙着拍片「售課」。
讀演藝的,尤其是念舞蹈、戲曲的,不知怎樣的可以透過 Zoom,來示範舞步、關目、做手和翻跟斗呢?經此一疫,同學會不會更加珍惜實體的學習?
這兩天也透過電腦,開了課,在「時間與精神的房間」裡,適應着新時代的教學模式,優點當然有,缺點也不少,最大問題是,不知道有多少學生在聽,有多少人還在「班房」,感恩是,有很多學生在發言時,都願意開鏡頭,也有不少,受網絡的速度所限,不能如願,不禁想到,住劏房,只家長有手機,家裡有多於一位在學的小孩,現在的生活怎麼過?去問「劏房波」攞支援,可能要等到脈搏停頓。很多自由身工作者,生計受到嚴重影響,病毒性攬炒,也不分立場。
疫戰之下,大家每天看着確診數字的上落,比看大市的趨勢還要著緊,生活宛如
餘下數字,數字人生,絕對影響眾生的感觀情緒,活了一把年紀,固然經歷了不少親友的流逝,隨年漸長,四個葬才有一個婚禮。香港人的平均壽命,男的是82.17歲, 女的是 87.56歲,活過了平均值,俗語稱笑喪,活到接近平均值,也比較容易接受,如果有長期病患,大家也有心理準備。若然是大覆落後於平均值,可算是「非常突然」。
透過社交媒體,知道新近非常突然的,是音樂人阿里安(Arion),不算是家傳戶曉的名字。
近 15 年來認識的朋友,通常不知道,我有過一段組樂團的歷史。Arion 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。
那些年,隨著唱歐西流行音樂的歌手,續漸在本地樂壇出頭,搖滾在香港雖非主流,在大學校園,也非洪水猛獸,記得大一的時候,竟然可以在 Ricci Hall 的草坪上,欣賞到 Beyond 、Chyna 的演出,時為初秋,我的同學,還拾到 Donald Ashley 飛送出來的鼓棍,現在回想,是美好的年代,也真匪而所思。
當年建築學院的學長,有不少是玩音樂的,最出名的當然是關正傑,小島樂隊、Coco組合、Purple Express 等也都有人認識。白頭宮女話當年,讀建築,搞Rock Concert,有一定傳統,跟現在的世代,可能顯得是平行時空的世界。畢竟,那年代的搖滾氛圍,也開始息微,主要是在系内鮮有人玩相關的電、貝、鼓等樂器,Archi 的 Rock Concert 也停辦了好幾年,到我們畢業班的時候,有同學說無論如何要搞一次。
要搞音樂會,自然要找樂團,當年手頭上有一盒獨立音樂圈自資出版的卡式盒帶《集感》,於是乎,逐一打電話聯繫,跟 Arion 最早的對話,便是從那時開始,可惜他那次沒有來。
那年頭是後 89 音樂會,同學們對音樂的現場演出,完全是零經驗,拿起還可以控制的樂器,胆粗粗的走上台,表達所思所想,有同學的在台上唱出:「War is Peace / Freedom is Slavery / Ignorance is Strength」,算是對我們入學的年代,作了一個有始有終的註腳。
後來組樂團,自自然然會跟亞里安有接觸(香港的獨立音樂圈有幾大,大家心裡有數),同台演出的機會也不少。記得有一場《別了,摯友》記念黃家駒的音樂會,他的組合 Minimal,玩了一首《早班火車》,我們則玩了一闕 Beyond 的Medley。
跟阿里安不算深交,算是淡如水的那一類,作為大家玩同一行當的樂器,因為路線很不同,他愛的是眾所周知的 Depeche Mode,我著重的是 Live Band 相互碰撞溝通的化學作用,我也是沒有耐性懶用 Sequencer 做歌的人,所以交流很少。
有一次看戲後散場,赫然發現坐在我後面的,是亞里安,電影是那一部,當然忘記了,應該是一部港產片,所以我問他的觀後感,他調侃說:「《非常偵探》好玩啲。」《非》片是我進入電影圈工作的第一部戲,他為什麼知道?在這裡賣個關子。
他跟 AMK 的阿松做電台節目《不設劃位》,是後來的事,那時候我在電影的思考,在次元空間,所以也沒有太大的興趣收聽和跟進。他其後為明哥寫歌和人山人海的時期,也離我的世界很遠。
記得有一次,獨立樂群一起幫 Aids Concern 錄了一首歌,有一天心血來潮,忽然想聽聽當年自己 Rap 得怎麼樣,去問 AMK 的 Anson,她說 Arion 應該有檔案,我在 FB Messager 問他,他留言:「我要找找,再回覆。」電腦螢幕上的留言,永遠停留在 2019年3月1日的那一天,不會再更生。
反送中運動是一面鏡子,反映了生命的真象。那些年,會催促我搞 Rock Concert 的人,會在台上唱 War is Peace 的同學,會放下自己的論文,跟學聯上廣州遊行聲援學運的書友,會為 5月35日彈奏《Remember When》的音樂人,當年會聽 Beatles,Bruce Springteen的人,怎樣也不能想像,會變成藍得發黑、庸俗淺薄的國族主義者。30年前後,落差太大,割席是不得已,換來耳目清靜,決斷的向同學群組說永別。如果真的有原罪,在下的罪名可能是青山不改,千載不變。
米高佐敦在高比拜仁的追思會上,老淚縱橫,他説:「我生命的一部分已隨高比一同逝去。」
一段非常突然的消息,想起了封塵的歷史,關連的事和別了的人,一片片的記憶,隨著故人的西辭而剝落。
一路好走,亞里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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