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.5.19




  1. 香港人對米飯的熱情似乎日漸減卻,從1960年每人每月吃9.2公斤,到2018年只吃3.4公斤。或許因物質豐盛讓我們有了更多選擇,有追求健康的人相信少飯就能減糖,也有崇尚環保的人認為少飯能減少碳足印。
  2. 從中史課本上學到「囤積居奇」的概念。稻米作為主要糧食,曾幾何時很容易在危急關頭被商人先儲存起來,再以高價放售。今天香港人為何可免於恐慌?原來要追溯到上世紀的一次搶米風潮,即一百年前的一九一九年,社會大致安定和平。此前稻米的售賣完全自由,商人當然可以囤積居奇,卻在那一年發生了一次大型事件,也是政府開始干預米業的轉捩點。
  3. 當年香港入口的米,除了供應本地食用,更大部分轉口到華南地區和日本等國家。這邊廂,一戰剛結束,歐洲進入重建階段,為了給國民增加糧食供應,入口更多米,碰巧遇上年底由旱澇天災引發糧食失收,其中日本產米大減,爆發饑荒。日本嚴重缺糧,四出購糧,透過香港大力蒐購稻米回國。東南亞要輸米給宗主國,給香港的量本來就不是很多,加上日本搶米,米商見咁多人買,價錢立刻飈升。在碼頭工作苦力買不起貴價米,當時突然連碎米也負擔不起,苦力便在碼頭聚集,負面情緒一觸即發,就在灣仔那邊開始搶米。
  4. 政府出動消防和警察鎮壓,更臨時與米商協調,以低價賣米給市民,事件最後平息,卻令政府開始意識到行業運作的隱患。自從那次,就提出政策,以後在重要事件發生時,可以隨時收取商人的糧來固定價格,但不是儲糧的長期措施。
  5. 一戰完結後一段長時間,全球糧食都很有問題。當年聯合國為了安定各國,就給不同國家分配米糧。配給米質素就唔會靚,即使有其他產國的米入口香港,因為價格較高,一般市民不能應付,主要是吃配給米。直至一九五O年代初,香港人的生活質素開始提升,對食米漸有要求。政府主導運作的配給米開始蝕大本,因為低價賣出,不怎麼牟利,米放在倉庫,又易霉爛,營運成本很高。隨社會變化,到了一九五五年,政府開始了一套登記入口商制度。
  6. 政府確立制度,為食米供應鏈設定了不同角色。策展團隊介紹,大盤(進口商)、二盤(批發商)和三盤(零售)環環相扣,圈子很小,各自的職能和彼此的合作關係都相對固定——進口商不可以繞過批發商銷售,而批發和零售商亦不能直接從輸出國入米。當中,要成為進口商更需向政府申領牌照。
  7. 一九五五年政府嚴格規定進口商各自的進口量,亦要求他們負責儲糧,「每噸入口的糧,要儲存半噸」。而倉租成本由米商承擔,政府不用畀一個仙,亦無補貼。商人需自行尋找適合的倉庫,香港濕度高,怕有穀牛、生蟲、米會霉,據說是首個廣泛用冷氣儲存米的地方。陳建年說儲糧限制資金流動,因此財政背景是獲批牌照的關鍵,每年更要呈交財務報表讓政府部門審核。
  8. 香港米業在2003年發生重大變化,因為回應全球自由貿易的氣候,米業正式開放。此舉屬順應社會變遷,舊時殖民政府主要關注如何保持糧食供應穩定,後來情况相對緩和,加上回歸後,香港與內地關係更為緊密,供應就更有保證。香港現在一無米,大陸度度的米都立刻來。現在講「糧食安全」,說的是有沒有受污染,已經不是指供應。
  9. 米業開放後,進口商雖然仍需領牌,門檻卻大大降低,「去工業貿易署填表, 只要是香港註冊公司,有香港人的director就可以」。開放至今的十數年間,起碼有三四百間公司加入進口商行列。即使米仍然是「儲備物資」,政府對米商儲糧量的要求亦由入貨量50%降低至17%,而且進口量亦不再受嚴格限制。只要告訴政府下個季度計劃入幾多米,政府通常不會修改。現今的儲糧量已相當「穩陣」,除非爆發重大戰爭或糧食失收才有風險,但這些問題不是增強儲備可以解決。
  10. 所謂「開放」,更關鍵的改變在於取消「三盤商」制度,可以自由與任何一方交易,例如超級市場也可自行入口,一條龍包辦銷售。競爭大,但食米量不增,「餅仔唔夠分」。而香港寸土寸金,餐廳食肆入貨模式的轉變亦令行業經營困難,可能叫你隔日送一次,每次兩三包。由倉庫送一包米上門,說的要二十幾三十蚊成本,電油錢、香港人工又貴。所以三四百間新加入的入口商,超過一半後來退出了。開放前,1997年那五十間入口商,還留下來的,去年只剩約十間。
  11. 昔日入口商每星期都會幾次「開盤」,邀請不同批發商看米辦。時至今日,行業每逢年初八仍會「開紅盤」,保留傳統。米商以住又會煮米辦,試食過後才決定買不買貨,今天部分公司仍保留此傳統。
  12. 以往的米以麻包袋包裝,搬運工人容易打開偷米,所以米商一般會额外多裝1%米。後來改用不織布袋,既能解決偷米問題,又可解決米粒變壞。而昔日米袋之包裝上會以圖示建議水和米的煮食比例。
  13. 碼頭苦力將船上的米逐包抬到岸邊的倉庫,並以米籤記數,以便計算薪水。
  14. 昔日米舖的米磅,採用的砝碼以「担」為量度單位,一般住家每次大量購入,由工人上門送貨。
  15. 泰國米的流行,要上溯至十九世紀。當年泰國有許多潮州移民,而香港早年南北行多由潮州人主理,於是「以親引親,以鄉引鄉」,搭通門路,順應本地經濟起飛。八十年代開始引進泰國米。香港人起初吃不慣,一直吃的絲苗米飯粒分明,較硬身飽肚, 而剛收成的茉莉香米卻水潤黏稠,後來口味才慢慢轉變。
  16. 茉莉香米意指像茉莉花一樣白,這種帶斑蘭香的米,本在當地歷史悠久,而它後來聞名於世,也是多得香港人的愛戴。2018年,香港入口量排行全球第二,第一是美國。據說,美國排名第一,都是因為很多香港人移民後,將這種米引入。
  17. 新收割打磨的新米,與舊米的口感明顯不同。新米含水量高,如果一碗飯全以新米煮成,一定稀溜溜,而且全取新米,價格也更高。為同時取得新舊米的好處,平衡價格,新米一般都會與舊米配搭。
  18. 稻米打磨過程,部分必然會被磨斷成米碌,甚至米碎。按不同比例攙入米碌、米碎,就可調節不同售價,加入愈多愈便宜,不同階層根據經濟能力選擇。現時市面上大部分包裝米都是全顆大米,小部分標明加入5至10%米碌。米碌亦有其可取之處,例如中式腸粉需要比較濃的米漿,要口感煙韌必須用米碌或用很舊的全顆大米製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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