瘟疫中的強權與公民權利
上官敫銘 28/01/2021
新冠病毒瘟疫橫行已一年有餘。疫情報道也是中國組的重要內容。在瘟疫蔓延時,審視抗疫中公權力與公民權利的問題時,有些議題是值得深思的。
依照官方説法,中國的抗疫取得了勝利,是率先控制住疫情的國家。當然,大多數人應該也不可能忘記,疫情最先大規模爆發於武漢。中國自古是天災多發的國家,在某種程度上,也正是由於抵制如水患、瘟疫等災害,古代中國才逐漸形成了天下大一統。
瘟疫是一面鏡子,它給人們提供了審視權力與權利互動的絶佳樣本。疫情爆發,特别是在武漢封城之後,內地一時陷人近乎無政府狀態式的慌亂。各省份、各城市及各村落幾乎一夜間進人「以鄰爲壑」的自保狀態。不論黨政官員還是鄉野村民加人堵路、斷橋,視疫區同胞如洪水猛獸。
「今年到處亂跑,明年墳頭長草」、「串門就是互相殘殺,聚會就是自尋短見」、 「發燒不説的人,都是潛伏在人民群眾中的階級敵人」 ……類似被稱爲「硬核」 式的野蠻標語鋪天蓋地。去年武漢人的遭遇,今年則在河北人身上上演。單就防疫標語而言,並不能説中國人喪失了曾作爲 「詩歌之國」的文化底蘊,但有一點可以肯定,就是內地的政工文宣幹部,跟以前中共奪權時期並没有多大進步。「你想有飯吃嗎?你想種地不交租嗎?你想睡地主老財的小老婆嗎?」70多年前鼓動民衆鬧革命的標語,與今日的防疫標語可謂異曲同工。
依靠全民動員的强權模式,內地不少城市動輒「封城」 並全民核酸檢測。這種舉國體制的防疫模式,被解讀爲內地巨大的制度優勢,特别是與西方國家防疫模式相比另一個現實是,這種防疫模式在內地雖遭遇一些怨言,但總體而言,大多數民眾是配合的。」在北洋軍閥時期,對於「國民性」問題的討論,不少學者就援引「有什麽樣的人民,就有什麼樣的政府」來論證當時的中國。當下,類似的話題仍可以繼續討論。
背離修德以禳災的傳統
與天災相伴的,是人禍。在歷史上,對於天災的禳災方式,也通常是以「人事」 的方式進行。瘟疫横行,民不聊生,通常被解讀爲統治階層治理出現了問題。爲此,「修德以禳災」成爲重要的倫理傳統。皇帝要麼降罪己詔,要麼請法師作法,希望通過人事的方式,將災害影響降至最低。瘟疫被視爲一種警告,統治集團在政治上的響應,往往要立即檢討施政的缺失。也正是這一倫理,統治者往往希望「修德以禳災」,而對於個體,則以修身避禍。這就是漢代賈誼説言之「天子夢惡則修道,諸侯夢惡則修政,大夫夢惡則修官,庶人夢惡則修身,若是則禍不至」 。
反觀現今官場,已經背離古代「修德以禳災」 的倫理傳統。新冠肆虐如斯,北京竟以此論證中國制度之優勢。有人也會反問,如歐美等國,難道抗疫模式就比中國好?特别是香港,彈丸之地市民700萬,若以內地政府强力模式,全民强制檢測估計已經進行數輪,早將「潛伏在人民群中的階級敵人」找出來並消滅了。
比較抗疫模式之得失,並不能用於反證制度之優劣。畢竟,瘟疫不可能永遠肆虐,而制度對於個人的影響卻是長遠的。我們不妨多問幾句 : 在瘟疫中,政府採取强力措施的權力來源是什麼?是民意同意,還是長官意志?是科學決策,還是出於政績考量?如果,因爲天災而促成公權力無限擴張,對於個體而言,那絶對是天災加人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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