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語 ‧ 電影 : 天牢勇士 The Jericho Mile
四維出世 08/11/2020
執筆之時,美國大選史無前例地,投票結束多天後,仍未有終極結果,再激烈、再混亂,人家還是有制度可依,一切按本子辦事,說人家不堪,也只不過是酸葡萄而已。
回看這邊,好不容易,本地確診開始有跡像歸零了,可是最近有一單確診,是豁免檢疫入境的。是什麽人、什麼時候可以豁免,也是長官的意志。算你有 14 天本地歸零,開放旅遊氣泡後,沒有足夠的透明度去監察檢疫機制,好快又會爆下一波的疫情。一切也是徒然,乾脆半載一年後,等疫苗出現,生活才可重回正軌。
當然以疫情的「現實」,去防限聚眾,是天賜的良機,不用添煩添亂下,可以捱過任期,最不想疫情過去的,自然是超級的持份者。
疫下的生活,本來就鬱悶,一單又一單的「創意」檢控,也真叫人找狂。費煞思量,在法律大典中找出陳年條文,如獲至寶,也叫人大開眼界,每天也真學到多一些。國安法舉報熱線開通,文革 2.0 起始,算得上是人人自危。
「黑色的眼珠,有白色的恐懼」,37年前羅大佑《亞細亞孤兒》的這闕歌詞,也正好說明當下我城公民的心情。
要害的是,今天你還來不及知道碰觸了什麼樣的紅線,明天就會有人告知,你已踩過了界,龍門可以隨時搬,界線可以隨時劃,不需要 VAR,這才是最新、最先進、最「人工」智能的 Goal Line Technology。
一等良民,本來跟監獄、囚牢談不上邊,2020年之後的香港不一樣了,牢獄的生涯,也可能是生活的一部份。
上回談到囚犯跑步電影,如果說《The Loneliness Of The Long Distance Runner》(寂寞的心)是有點過譽的話,相反,同樣的題材,1979年的《The Jericho Mile》是明顯的被低估。這其實是電視電影作品,在美國是在電視上播出(今天 Netflix 及 Disney+ 當道下,已沒有戲院内外這條界線了),在海外是作為電影發行,1980年在香港上映時,譯作《天牢勇士》。
《天》片是大導演米高曼(Michael Mann)嶄露頭角之作,作品拍出了成績,贏了 3 個艾美奬,電影的邀約才紛紛送到他面前,他選拍了《Thief》(大盜)(1981)作為電影首作,《Manhunter》(孽慾殺人夜)(1986),《The Last Of Mohicans》(最後的摩根戰士)(1992)、《Heat》(盜火線)(1995)和《Miami Vice》(邁阿密風暴)(2006) 等,是後話了。
跟《寂》片相似,同樣是講很有跑步天分的囚犯,不過這部不是長距離跑,是中距離,英文片名的 Mile,是一英里,即 1609 m,以奧運項目的標準來說是跑 1500 m。
值得一提,全片在加州的 Folsom Prison 拍攝,很多的囚犯也出鏡變成演員,張作驥的短片《鹹水雞的滋味》(2017) 和 Taviani 兄弟的《Caesar Must Die》(2012) 也是在在獄中用囚犯作為演員拍攝。想一想,如果在我們的懲教制度下作同樣的拍攝,簡直是匪夷所思。
殺父,罪人?
電影的開首,先聲奪人,Mann 用了類近 Rolling Stone 《Sympathy For The Devil》的背景節奏音樂,作為主題序曲,來襯托 Peter Strauss 飾演的殺人犯 Larry ‘Rain’ Murphy,在獄中的空地中練跑,音樂加上影像的節奏,很有一種逼力的急速感,十分匹配中距離跑的速度。
影片起初沒有明言 Larry 犯了什麼事入獄,到影片的後半部,才慢慢的揭出來,原來他是殺父罪人,本應十惡不赦,但因爲父親性侵他妹妹,他才出手,從這個角度看,Sympathy For The Devil 的弦外之音,可圈可點,便加深了影片的觀賞層次。
Larry 在獄中獨來獨往,只有沉默的鍛練與跑步,唯一的朋友是鄰房的黑人 Stiles。獄長發覺 Larry 可以在 4分鐘內跑完一英哩(現時的世界紀錄是3分43秒),有參加奧運的潛質,為他張羅教練、精英跑者對手及在獄中建一個合乎標準的競賽場,以爭取進入奧運的選拔賽,藉此擦亮監獄及懲教服務的招牌。
Larry 本來不答應,可是因為 Stiles 拒絕跟獄中的毒梟合作而遭刺死,Larry 為紀念他,要為他做點事,才答應玩這一個遊戲。戲中的那場 Time Test 重頭戲,Larry力壓對手下奪冠,更締造了一英里全國當年的最佳時間。
可是政治卻不來這一套,賽場、時間達標,本應可直接參與奧運的選拔賽,可在他面前,還有奧運田總面試的一關。會面的當兒,他被觸到痛點 ——— 他被問到,如果容許再來一次,他是否依然會殺死他的父親?Larry 當然不肯就範,拒絕給與當權者希望得到的答案,事情就此拉倒。
說來諷刺,影片拍在1979年,奧運當然直指1980年莫斯科主辦的奧運,可是那一年,美國杯葛前蘇聯,所以最終並沒有派隊參加。
存在是……自由是……
結局的高潮,囚犯們在看奧運選拔賽的電視直播,Larry 練跑完畢心血來潮,換上釘鞋,也來一次自我比賽和測試,當 Larry 衝過終點按停秒錶時,電影卻沒有明示他跑什麼時間,然而囚友翻開他的掌心一看,眾人的表情,觀眾自會心領神會,最後 Larry 把秒錶摔出去,撞在牆上,轟過稀巴爛,世俗的一切,管他的!
存在,就是跑,也就是救贖。
跟《寂》片相比,同樣的由拒絕建制而走向哲學的出路,《天》片的安排,顯然可信得多。
紅線越劃越多,圍牆也越擴越闊,人在甕中,也要學會,活得有點哲學性。
自由,就是 Live Philosophically。
在天牢之內,也要活得像個勇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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