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.9.20

確立專業 不需官方 曾曉玲

確立專業 不需官方

曾曉玲   27/09/2019


    具資深戰地採訪經驗的獨立記者張翠容記得,她第一次認識貧鈾彈遺害這個主流媒體不關心的議題,是從日本獨立攝影師森住卓的作品裏知道的。還有2003年單人匹馬到伊拉克採訪的美籍記者Dahr Jamail,鍥而不捨地花上以年計的精力,報道美軍投下貧鈾彈如何在當地造成深遠影響。她還寫過,伊戰前夕與時任美國國務卿鮑威爾的視像記者會中,身邊幾名美國記者在談根本查不出伊拉克何來毁滅性武器,然而許多媒體以愛國之名選擇掩蓋真相。


    當香港警察修改《警察通例》中「記者」的定義,她想起了這些。「這就是獨立記者的重要性。」


    現在通例認可政府新聞處GNMIS系統登記媒體及「國際知名」的傳媒。她說好奇怪,「什麼叫國際知名媒體,不就是英語媒體?可能一個媒體在當地很有代表性,只是你不知?」憂慮先例一開,「日後又有它的理由用他們的標準揀選媒體」。她問,警方做法會否逐步擴闊,做決定前有沒有諮詢?


    警方說,處長曾在2020年5月21日見四個傳媒協會的代表交換意見。


    香港攝影記者協會主席陳奕釗回想,「當日講到明假如會上提發牌,我們會即時離開,結果沒提」。倒是其中一個協會曾提議記者身上帶QR code,警員一嘟就能識別身分,「我聽完笑咗一下,QR code可以copy,如果由政府發出,又變了另一個問題」。會上還有香港記者協會、香港新聞行政人員協會及香港新聞工作者聯會(新聞聯)代表參與。


    「其實QR code是我講的。」新聞聯副主席顧堯坤說,因為其時討論包括警方在衝突現場查核記者證件需時長,會阻礙採訪,故他提出此做法。誰來發QR code?他說未提及細節,但認為應由政府重新設一個發牌制度。記協主席楊健興則說,「警方覺得有些問題是冇得傾,他們考慮行動效率;但我們始終有個基本立場,沒什麼空間可退,便是根據《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》第19條,公眾有權採訪」。如此,兩人均提及幾個協會之間立場亦有分歧。


    之後有沒有進展?陳奕釗說:「佢(警方)久唔久打電話來傾吓偈,問吓意見,今次修訂宣布前沒通知過我們,是突然推出來的。」他形容中間與警方的溝通只如「傾心事熱線」,電郵給一個協會也會CC其他三個,「逼我看這些情信」。「他那天send信來說要修通例,我打給(警察公共關係科總警司)郭嘉銓,我話喂你咁樣真係影響到我班freelance的行家,他說我們再研究再傾傾。」他亦提及警方曾稱將與幾個協會有恆常會議,不過沒有落實。顧堯坤說:「一齊再坐埋同警方傾就冇喇,但新聞聯都有(與警方)傾吓偈嘅,講真我們偏向支持他們的,因為他們是執法人員,要好短時間做到effective的事。」


    跟警察傾過的4個協會是什麼組織?會員證原符合通例定義的是記協與攝記協會,記協會員證需每年續期,現有917名會員,其中604名以新聞工作為主要收入來源的「正式會員」具申請記者證資格;另附屬會員(不以新聞工作作為主要收入來源)47人;學生會員165人。會員按不同類別需提交作品、收入證明、介紹人等資料。記協今年發出記者證共99張,當中11人是自由撰稿人(freelance)。攝記協會的會員證亦是每年續期,現有會員167個,當中22人屬自由身,須七成收入來自新聞攝影,學生記者不會獲發會員證,而每名會員只限介紹兩人入會。新聞聯會員共1221人,採永久身分制,入會要有兩名行家作介紹人,聯會稱仍可聯絡的約800人。至於新聞行政人員協會的會員則有百多人,包括傳媒總編輯、副總編輯、採訪主任、副採訪主任等新聞行政人員,不包括自由身工作者。該會未有受訪,重申對警察新做法的立場是「對事件表達強烈關注,強調任何措施必須以便利記者採訪為首要考慮。」


誰才有資格做記者?


    鄧炳強近日受訪稱警方過去一年發現傳媒生態有變,以橙帶圍起封鎖區是針對「黃背心任何人記者」。誰才有資格做記者?顧堯坤認為政府要介入「執番正」,分別「專業與不專業的」記者。以陳奕釗作為攝記的親身觀察,反修例運動初期正值學生記者實習季節,「他們好多時唔知自己做緊乜,有時可能不知規矩是如何,如好多時我們不會站在警察前面」,後來學生記者減少,「留下一班網媒,他們經常用電話做直播」。兩者共通點是很多人以手機拍攝,zoom近令畫質變差,故會走近衝突點。


    楊健興坦言,記協能與學生記者「connect到」,「他們意識有些做法會引起爭議,但這還是一小部分,還有大部分是其他網媒,我們不多與他們有聯絡,接觸的確未係好夠」。陳奕釗則說攝記協會發出會員證的網媒攝記多是比較大型的媒體如HK01、立場新聞、TMHK,他也提及後來與大專院校老師聯絡,提醒學生記者,「看到效果是明顯的,他們會走番兩邊」,不過網媒難有統一平台溝通,「唯有空閒時間將做法一傳十,十傳百」。


    「傳媒生態不停轉,警察不應再將舊一套放在2020年。」陳奕釗認為警方改例是「因為新媒體影到對他們不利的場景」。去年學生記者及網台拍到警員在荃灣、西灣河開槍,「兩次都沒有傳統媒體捕捉到,我們還要找他們駁相,大家是互補不足」。



誰要適應媒體新時代?


    運動中萌生網媒以數十計,one-man band的自由記者、採訪不收分文的記者、靠捐款支撐的媒體,各種形態,民眾見怪不怪。警察眼中的傳媒生態又包括了誰?這些記者因收入或作品數量等因素,未必是警方會打電話關心的各傳媒協會的會員。如今本身已取得記協或攝記協會記者證的自由身記者,若不能與認可機構掛鈎,亦會被視為「任何人」。顧堯坤看警修通例「唔係咁大件事」,「現在科技咁犀利,(不可入封鎖線的記者)咪諗下點去做囉」。陳奕釗則說要適應新時代的是警務處,「電話生產商造到手提電話咁方便,畫面又靚,你唔去拉?」


    張翠容以自身經驗看,香港是「有些落後」,「媒體生態變得好闊,不能排除不同種類的記者」。「官方、非官方活動、警察不很習慣自由身記者的存在。」香港媒體亦不習慣為這些記者發證。「我曾到耶路撒冷,要以色列發出官方記者證才可採訪,我便通知某機構的編輯可否發證,他們立即把記者證寄過來,title會寫special correspondent或freelance reporter。」但她認為香港網媒「水平不夠」,「好多純粹要發出自己的聲音,或只為宣傳某些意識形態,我便不會浪費時間看」。如是,警方做法是否有理?「業界會有自我調節,讓市場去決定,傳媒教育是重要的,但不是由官方去教育,這是很荒謬的」。


    「這現象不是香港獨有的,我去周圍採訪,官方永遠想控制媒體,一個公民社會或專業領域,一定要有一些力量抗衡。」只是在她眼中,香港在反歧視法、禁止散播仇恨言論等方面也落後,「當公民社會這些方面不是很成熟,關注不多,就會變作由官方界定,公民社會應爭取主動權」。她說記協如更主動接觸一眾媒體,「可確立番專業地位,做些評核,不需由官方去做」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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