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度擴軍 皆大型社運後 警倘如數擴充 警民比例將20年新高 梁銘姿

三度擴軍 皆大型社運後 

警倘如數擴充 警民比例將20年新高

梁銘姿 (明報記者)   09/06/2020

    警隊在本財政年度大幅擴充編制，計劃增聘逾2500人，令警隊職位增至逾3.8萬個的歷史高位。本報翻查近20年警隊人手編制變動，其間警隊三度「擴軍」均是在香港爆發大型社會運動後展開；本報再根據香港人口增長與警員數目推算，若警隊本年度如數擴充編制，至明年香港每10萬人口的警察數目將達442名，警民比例將為20年新高。有立法會議員認為，每次發生大型社會運動的主因都是政府未有聆聽民意，政府卻只懂用警力打壓反對聲音，只會令更多對政府不滿者上街抗爭。

    過去大半年本港相繼發生反修例風波和新型冠狀病毒疫情，警隊在應對示威活動和執行「限聚令」等手法均引起社會爭議。根據香港民意研究所上月初所做的紀律部隊滿意度調查，受訪市民對警隊的評分為36.8，是9個紀律部隊中最低，有多達44%受訪市民給予警隊零分（100分為滿分），警隊民望陷於低谷。

傘運後首顯著擴充

    根據近20年警隊編制變動數據，警隊經歷3次顯著的擴充，首次是2014年「雨傘運動」後，警方當年9月28日在金鐘共施發87枚催淚彈，引起社會極大迴響，在歷時79天的運動中，警民在金鐘、旺角及銅鑼灣等地發生連番衝突，市民不滿警方執法手法，致警民關係降至冰點。根據財政預算案資料，2015及16年的預算警隊職位較對上一年分別增加168及596個。

    2016年農曆年初一晚，旺角爆發警民大衝突，釀成過百人受傷，包括90名警察及4名記者。警隊預算職位在其後的2018及19年分別增加575及1057個。最新一輪擴充編制則是去年起的反修例風波爆發後，警隊在本年度預算增聘人手，預計部門職位至明年增加2543個，包括一個首長級職位，職位總數達38,406個的歷史高位。

    除部門編制數字，本報再根據歷年預算案部門總目中的「警務人員的調配情况」數據，分析剔除文職人員後的前線警員數目變動，發現警員人數在20年間由28,869增至明年預算的33,595，而同期本港人口增長超過86萬，由2002年的670多萬增至明年預測人口760多萬。

    至於香港警民比例方面，2002年每10萬人口有428名警員，之後持續下跌，2007年以後跌穿400名警員的比例，其後的10年間基本上每10萬人口的警員數目維持在395至400左右，頗為穩定，但2018年後警民比例回升至10萬人對410警以上，至明年本港每10萬人口的警員數目大升至442人，警民比例超越2002年，達20年新高（見圖一）。

批打壓催生更大反抗
郭家麒：六七暴動尚且尋和解

    警方之前透露，本年度會增加三大隊共約500名機動部隊人員，令每個陸上總區都有兩個大隊執勤，日後遇有突發事情可用常規大隊處理。

立法會保安事務委員會成員郭家麒認為，每次發生大型社會運動的主因都是政府無聆聽民意，但政府往往用警力打壓反對聲音，未有尋找引發社會問題的癥結，「係咪真係咁簡單？用警棍打死曬啲人就可解決問題？」

    他提到1967年暴動，港英政府當年尚且設法與社會尋求和解，現時政府卻選擇鐵腕管治，「好似用火水救火一樣，愈搞愈衰」，令更多不滿政府的人走上街頭抗爭。

稱「黑暴」趨兇殘
陳恆鑌：警人手加不夠

    民建聯立法會保安事務委員會成員陳恆鑌則表示，相信市民已意識到過去一年社會暴力正逐漸升級，由最先和平示威演變成放炸彈等，認為擴充警隊編制是合適做法， 「其實加得唔夠（警隊人手），黑暴會愈來愈兇殘」。

預算案6.1億購槍彈裝備 增兩倍

    警務處長鄧炳強早前接受傳媒訪問時稱，示威者現時使用的武力程度已有構成「本土恐怖主義行為」的元素。去年6月反修例風波至今，警方裝備亦不斷升級，除使用催淚彈、橡膠子彈及胡椒噴霧等，警方亦曾研究引入更多武器，包括電槍或網槍等，警方大半年來多次透過招標為警隊「置裝」。

    新一份財政預算案顯示，警隊大幅增加購買裝備的開支，例如有關「專門用途的物料及設備」（包括槍械、彈藥及保護裝備等），預算開支由2019/20年度的2.1億元，大幅增加至2020/21年度的6.1億元，增幅近兩倍；警方亦預算以7665萬多元更換6部裝甲車等。
 
    本報翻查資料發現，去年示威活動開始後，警方多次透過部門本身或政府物流署招標添置裝備，包括於去年12月以逾500萬美元（逾3900萬港元）添置3932套戰術套裝，同月再招標購買2700個防彈頭盔。本報曾就購買頭盔一事向警方查詢，惟警方當時回覆稱裝備部署屬行動細節，不會公開，亦未有回應是否用於針對反修例示威的行動。

19/20年度用逾1.6萬催淚彈

    2014年佔中運勾x??間，警方僅於9月28日發射87枚催淚彈，回望過去一年，警方在應對每場示威活動時幾乎都有使用催淚彈。根據警方資料，於2019/20財政年度期間（截至今年2月29日），警方於處理大型騷亂的行動中共使用了16,191粒催淚彈，海綿彈則有1880粒、橡膠子彈10,100粒及布袋彈2033粒。

無足夠制度制衡 人權組織憂淪「警察社會」

    香港警民比例長年高踞世界前列，有學者認為警隊長久以來都只依賴大量人手維持治安，「係咪可以考慮用科技或其他方法去維持秩序？」；有人權組織則認為，政府未有聆聽公眾訴求解決社會矛盾，寧擴充警隊加強武力，長久下去香港會淪為「警察社會」（Police State）。

聯合國曾指港警民比例全球第五高

    根據2013年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（UNODC）發布的數字，香港在全球國家及地區的警民比例排名第五，更是亞洲之首，每10萬人有450名警察，而頭4位依次是俄羅斯（564）、土耳其（474）、意大利（467）和葡萄牙（454），而鄰近香港的日本和新加坡每10萬人口則分別有204和170名警察；不過，UNODC當年計算所採用的數據準則，現已難以覆查，而時任警務處長盧偉聰則曾於2017年1月稱，香港警民比例在全球各地區只屬中游，每10萬人口有399名警察，而這個比例與本報計算的數據脗合。

警政學者：港警有「勞動密集」問題

    研究香港警政的教育大學社會科學系助理教授何家騏說，香港警隊有「勞動密集」（labour intensive）問題，「維持治安就是用大量的人手去巡邏」，政府似乎未想過其他方案，香港警隊與其他城市警隊不同之處，便是以中央集權、迅速動員及半軍事化模式運作，雖然警隊曾縮減規模，例如1998年金融風暴後減少招聘、削減輔警當值時間等，但即使人數減少，運作模式一直未有太大改變。

    民權觀察發言人王浩賢稱，香港警隊編制不論在亞洲或全球均屬偏高，但本港無足夠監察制度製衡警力，例如監警會無獨立調查權，《警察通例》亦不屬法律，警員違反通例只會受內部處分，「但內部處分究竟是什麼？有否處分亦難以確認」，因此需設第三方機構懲處違法警員，否則難制衡日漸龐大的警力。

    王續稱，政府允許警隊擴大編制反映其管治思維，質疑政府寧投放更多資源擴充警力和購置裝備應對示威活動，亦不願聆聽市民訴求，圖以強硬武力去維持治安；他批評若政府以警察作工具打壓不同聲音，長遠而言香港恐淪為「警察社會」。

SARS前後「瘦身」7年 破案率未見下滑

    警隊近年大幅擴充編制，以加強維持社會治安、防止和偵破罪案等，但根據近20年警隊人手編制變動數據，警隊曾經歷長達7年的「瘦身」期，以配合2003年SARS疫情後政府節約開支，其間警隊人手最高一年減少逾800人，但同期警隊破案率維持在四成以上的平均水平，並無因人手減少而有明顯落差。

    本報翻查歷年預算案資料，警隊於2002/03年度起連續5個財政年度縮減人手，每年預算減少的職位由200多至600多個不等，經修訂的實際減幅普遍更高，其中2005年減幅高達800多個，2006年減幅亦超過600個（見圖二）。連同再之前兩年原預算編制有輕微增長、但實際反而減少約240及460個職位，當時警隊「瘦身」期長達7年。

去年人手增千 破案率20年最低

    在警隊人手變動與破案率方面，警方破案率即使在「瘦身」期間仍大致平穩，除2003年跌穿四成，至39.2%，其馀年份不論人手增減，破案率長年維持在42%至46%之間。值得留意的是，2016至2018年間警隊大增人手，破案率顯著增至47%或48%，但2019年增加千人，破案率卻跌至20年來最低，僅37.1%。

    至於警隊當年縮減編制帶來的成本效益，時任警務處副處長（管理）馮兆元於2005年初受訪時透露，自2003/04年度政府開始削減預算開支，警隊共節省8.2億元及刪除近2000個職位，單是2005/06年度估計節省2.96億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