拒絕遺忘 亞然

開門讀書：拒絕遺忘

亞然   14/06/2020

    一年前，在六四集會之後，我在專欄寫了篇題為〈香港之所以是香港〉的文章，寫香港至少還有六四集會，在歷史漸行漸遠的時候，香港人仍然願意、而且可以公開悼念。一年之後，政府以抗疫為由，反對六四集會。後來仍然有很多人自發在不同地方舉起燭光悼念，但警察仍然檢控了李卓人等人，罪名是煽惑未經批准集會。

    檢視一國兩制，六四集會是重要的指標，是高度自治清單上的前列，當這個項目不能再像以往一樣如常進行，香港就不再是香港了。隨着國安法降臨，以後會變成怎樣，不想、也不太敢想像。很多很多的審查，從制度到個人自我的審查，國家安全爲大，這些不可以説，那些不可以提。一年時間香港就可以變成這個地步，以往我們以爲已經很卑劣的人在政府當官，孰不知很多人比卑劣還要卑劣，想想以前的吳克儉，再看看現在的楊潤雄。 

    在如此時勢之下，可以做到什麼、還能做到什麼是我們痛苦的根源，我們寫東西的人，總是説至少、而且最重要是做好自己，但實際上如何做到，不容易之餘也像難以人手。其中可以做到的一件事，是拒絕遺忘。是錢理群教授其中一本著作的名稱，書所寫的是1957年的反右運動。

    對於香港人來説，到了今天終於不能再公開悼念六四的這個關頭之上，我們剩下還能夠做到的，就是拒絶遺忘。拒絶遺忘可以是點起燭光，但更重要的是主動地回看這段歷史，主動地明白爲什麼有悼念，不能遺忘之必要。前BBC記者林慕蓮去年出版的《重返天安門》(八旗文化出版) 是一本重要的書，今天三中商書店當然不會找到買到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絶迹香港或成爲禁書，但當現在閱、擁有、書寫這本書仍未算危害國家安全的時候，就應該好好地「合法」讀完這。

    書出版只有一年，裏面還寫着已經不再正確的「在中國的領土上，只有香港可以舉行公開紀念六四的活動」。作者訪問了當年參與運動的學生和軍人，也訪問了現在中國的學生，一場透徹地影響整個國家的運動，到現今一代的中國學生身上變成什麼都没有發生。林慕蓮在後記裏這樣寫 :「中國共産黨重寫了歷史，但它並沒有忘記自己在一九八九年的所作所爲，也無意與之和平共處。這點從愈來愈多人因爲紀念活動受到懲罰就可見一斑。」現在數以十億的中國人都因爲不知道或不敢説而對六四失憶了，下一個目標，就是讓香港人也對此失憶。

    國家經濟發展做得很好、國家是最厲害的、没有國家真的擁有言論自由、外國勢力張牙舞爪推翻中國、國家已經做得很好。這些論述，變得很常見，就像葉劉淑儀最近在一個訪問中説 : 偉大祖國對香港只有善意 ( Our motherland has nothing but good intentions for the peoplecof Hong Kong)。像腳痛又有泌尿問題的董建華説過 :「香港好，中國好 ; 中國好，香港好」。

    但不是的，現在香港不好，香港一點都不好，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嗎 ?